为什么30万人离开了上海市中心

最近有一组数字挺让我惊讶

原来中心城区的人口占比，已经从过去42%降到了现在的26%

?上海市统计局

这里的中心城区是，黄浦、徐汇、长宁、静安、普陀、虹口、杨浦，也就是我们常规意义的市区，完整覆盖了整个上海内中环

也就是说过去20年，上海市区人口一直在减少

但有一点让我对这个结论有怀疑，这里是占比，占比是可以被稀释的，外郊环大量人口涌入，照样可以造成比值下降

真正让我确定市区人口真的在流失的是这个

?上海市统计局

也就是说，过去10年上海全市人口净增185万人的同时，市区人口反而减少了30.26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中

30多万人正在离开上海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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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哪来，“去”哪儿去

我找出了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

这些人口普查分别对应的年份是2000年、2010年、2020年，正好是过去20年上海人口情况

然后再翻出这20年里中心城区各个区的人口变动

一对比，结果就有点显眼了，人口减少的部分我都标上了颜色

数据整理自?上海市统计局

第一个10年，黄浦、卢湾、长宁、静安、虹口的人口都在流失，黄浦流失的最厉害，真是没想到

第二个10年，显示增长的黄浦、静安还是被我标上了颜色，因为2020年的黄浦，是2010年的黄浦+卢湾；静安，则是2010年的静安+闸北

合并后的人口总数显示，依然是下降

黄浦，过去10年下降2.5%，少了1.67万人，静安更夸张，过去10年下降9.4%，少了10.16万人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7个中心城区，有5个都在人口流失

那这些流失的人都去了哪

中心城区人口减少的同时间段，上海的外郊环却热闹非凡

数据整理自?上海市统计局

无论是第一个10年还是第二个10年，这些郊区人口数量都在涨

而且，是大涨

浦东大家可以忽略，因为它既有陆家嘴也有外郊环，其他几乎所有外郊环区域都在疯狂吸纳人口

第一个10年里的松江最夸张，涨幅达到146.8%，相当于整个区人口翻了1.5倍

第二个10年里的涨幅最多的是嘉定，涨了24.68%，其他区像宝山、松江、青浦都海绵似的，有条不紊的吸收人口

这时候我们再看回那个占比数据就能踏踏实实用了

?上海市统计局

上海市中心的人口不断逃离，而他们的目的地也不远，就在外郊环

那就不禁想问一句为什么了

要知道上海人口是在不断上升的，为什么这个背景下还有区的人口在不断减少

又为什么大家的方向还这么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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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离开”

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事实表象可能是这样的

市中心房子很贵，外郊环不仅房子、房租便宜，而且还在新建大量商品房，所以人群自然会被吸引到那里去

事实确实如此，却不是全部

确切说，这些更多是果，而不是因

上海的城市发展规划有着强烈的蓝图意志

如果你去翻看从十五、十一五、十二五，一直到现在的十四五规划，你会发现他一次不落的都在提一件事

就是将市中心的人口搬迁到城市外围

? 促进中心城区人口向郊区新城和中心镇转移，鼓励郊区农村人口向新城和中心镇集中（《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个五年计划纲要》）

相关文件还有很多，不同时间段的文件关于这部分的想法，都是高度一致

?上海市人民政府

而且并不只是空口白提，而是具体落位到多少人

来看一看十二五期间（2011-2015年）的人口转移任务

当时嘉定新城、松江新城被确定长三角地区综合性节点城市的时候，立下的任务是集聚100万左右人口

浦东临港新城、青浦新城、奉贤南桥新城，是集聚60万—80万人口，金山新城、崇明城桥新城，集聚20万—40万左右人口

所以人口分布郊区化这件事，是计划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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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意志下你才会看到更多细化方案

首先就是土拍

去年三批次土地供应，位于外郊环间的土地供应基本都在历次土拍中挑大梁

住房十四五规划里，郊区新增住房重点倾向临港新片区、虹桥国际开放枢纽、五个新城，连已出让的152块租赁住房用地也几乎遍布外郊环

更早一点也是如此，十二五规划里，也可以看到新增建设用地和重大产业项目也都在向浦东地区和郊区倾斜

这些都是围绕城市规划意志而产生的衍生品

其次就是产业转移

历次的城市规划里

北部的钢铁配套产业、西北部的综合汽车产业、西南部的出口加工，大家分工明确，且都在外迁

生产型企业逐步向工业园区、高新技术产业区集中，大量外来新增就业人口向市郊城乡结合部流动，而中心城区居住人口也逐步向郊区转移

十五期间，就在引导工业项目向“1+3+9”工业园区集中，重点发展郊区制造业基地

十二五要在郊区推进新型工业化、新型城市化，大力发展先进制造业

还有大家熟知的一城九镇，以及现在五个新城，都是蓝图意志催生出来的细化落地方案

?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院

而这种带有明显城市发展意志的做法，也确实效果明显

伴随人口总量的不断增长，上海人口密度继续上升，全市常住人口密度从“五普”的每平方公里2588人增加到每平方公里3631人

由于市中心区域人口向郊区扩散，黄浦、卢湾和静安3个区人口密度下降明显

尤其是黄浦区从“五普”的每平方公里46296人减少到每平方公里34641人

而嘉定、青浦、松江、金山和奉贤人口密度全部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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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条更细致的条线

也是被我们说了很多次的一件事

就是旧改

我们曾经采访过一位董家渡拆迁案例，父辈留下的一套公房，拆迁款到手800万，这个总数可以选择的范围很难再留在董家渡了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多了很多机会，因为是老上海人又是拆迁户，他们的积分非常高，这样他们在新房市场就会非常有优势

现在上海的新房市场基本存在倒挂，买到就是赚到，这一点内环内的人是看在眼里的，他们知道这是城市向他们释放出的红利

所以当时拿着800万现金的采访对象，他们的购房逻辑分两条线，在中环购置一套小户型让儿子自己去按揭，然后剩下的大部分去青浦摇新房

类似这样的拆迁案例还有多少

从1992年到2022年，上海的城市更新工作已经持续了近30年，30年过去，上海拆除了二级以下旧里房屋380.28万㎡，改变了16.35万多户居民的生活

上周末我跟一个中介又聊起这事，听说这个4月黄浦拆迁户的拆迁款就快落位了

所以现在金桥、高行、三林、周浦、北蔡这些围绕市中心的刚需板块正在迎来一波新客源

杨浦、虹口的奔向金桥、高行、外高桥，黄浦的扑向南码头、世博、三林，都是市中心往外走的具体案例

而这些拆迁并不是说只有什么二级旧里改造，还有一部分属于城市事件

比如已经过去12年的世博会

2007年上海副市长回应记者说：上海世博会5.28平方公里，一共有1.8万户居民和272家企业。到2006年6月份，1.8万户居民已经全部搬迁完毕

就是在这些大牵小琢的基础上，才有了今天的人口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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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样的迁移还在继续

从规划到落地，我们看到最新的城市规划里关于五个新城的建设

也看到了最新的土地供应方向，以及城市旧改工作的持续

似乎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这支队伍